【19H/0529叶王生日企划】 爱人英雄
看完充满了心满意足的温柔
@叶王生日活动组
感谢活动组~ 祝老叶生日快乐！
叶修七八岁时是个小混不吝，他从画报里看的英雄都有这种满不在乎的大无畏。
他和叶秋为了个俄罗斯方块机打架，从学校一路追跑回家，男孩子叽喳起来也是吵闹得不行，沿街的邻里都皱紧了眉头，等这阵子风儿吹过去才摇摇头。叶秋搞不赢他，愤恨地抡着书包追在身后，叶修知道他拿自己没法儿，起了点使坏的心，把这弟弟关在屋外他能一个人霸着机子打半钟头。但他手欠，把着大屋的门边还想使鬼脸。那天过堂风大，砰地一声把门吹关上了，叶大少爷没反应过来，两根指头狠狠地夹在门缝里，上面一截立时变青紫地肿起，指甲翘起一圈——家里的大人都围过来，他还不知道疼，举着只手放在眼前看，叶秋抽抽噎噎地哭，大人们又气又急，一边骂他一边找药水，周围乱糟糟的，像是在百货大楼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个声音铜锣一般平地拔起，怒意喷张，应该是他爸：
“小兔崽子，叫你胡闹，夹不折你手我给你打折！”
叶修被这一生吼惊得后心一紧，脑子里浆糊一片的意识晕乎乎地归了位——十指连心，他哇地一声叫出来。
那一次他险些断送了自己离家出走后赖以吃饭的家伙。20年后季后赛前夕，叶修有日突然梦到这一段，吓醒了，十分后怕。他怂蛋的很，从床上爬起来抽了根烟，做做手操，在魏琛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里发QQ给小情人求安慰，他说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你手要废了。
别咒我，不能比你这种透支型选手早啊。这个点还秒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腹诽。
小情人回他一个猫咪doge脸：谁知道某些人是不是怕了，季后赛我们送你一轮游啊？
呵呵。他说，觉得自己像个注孤生。
如果时间倒流五分钟，他能不能改改他那玄幻的开场白。
你睡了吗？
我做了个噩梦。
可疼死我了。
你抱抱我。
他把电脑屏幕一关，翻个身在满足的臆想中又睡过去。
他在梦里从自己家的大院进来学校，每天步行15分钟，穿过棋篓子的摊子，卖早点的推车，安心油条四个字还是拿红漆写的，囫囵大的一个天变成了两个，中间一条蜿蜒的线连起来，他走在这条线上，每天身边追捧的人又多了一批，好像踏平世界也就是分分钟，叶修兴奋地快要无法无天。
叶修觉得自己小时候是真的心大。
觉得心比世界大，山山海海都是心里一块假山流水，当然不如二维图形里的刀光剑影飞沙走石，直接结果就是他宅了。其实说起来，他也是走南闯过北的人，然而在B市时，他是学校大院两点一线，来了H市，就是嘉世苏家两点一线，后来搬进嘉世宿舍就更少出门，再之后，他连流亡都没流出一条街远。
电脑24寸屏后有一整个风花雪月的世界，前面就只有一把转椅一包烟。他成年后觉得心在一圈圈缩小，才发现原来一杆却邪也顶不碎所有的天。
他手指头兴奋地几近痉挛时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觉得痛呢。
为什么不哭呢？
那生锈了的痛觉原本只是钝钝地趴伏在神经上，这会儿它突然精神抖擞起来，像一头疯狂的狮子一样向他撕咬而来。他疼得太尖锐了，蹭地坐直了身体，手下的操作都是潜意识地反扑，堪不破的光芒万相，猜不透的曲线变换，在他眼里清晰地像个琉璃球。他感觉汗湿的皮肤上被淋上一盆冰水，他爽快地喊了出来。
——甚至听见脑壳里清晰的回音。
荣耀两个大字跳出屏幕。
他站起来，四面八方地掌声迎向他。他想，他要翻什么山越什么海，他就是山他就是海。
一个英雄，总要有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即使日后他会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得意全是走在自己的障上。
第三赛季的全明星赛没在H市办，怪陶总不够财大气粗，陶总怪谁不知道，反正大家都一脸不情愿地被拉到北边的Q市来了。
叶修第一次全明星上摸索着溜号，技术不太熟练，衣服都没穿够。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出口钻出来的，迎面的北风刮了他一个大耳刮子，他顿时冻得晕头转向，心里感叹世界还是小点好，非要分什么东南西北春夏秋冬。
他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躲起来疯狂暴打打火机，觉得自己可怜地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儿，自伤英雄气短，根本没注意到一个身影突然闪到面前，邪风被挡了这么一下，火苗咻地蹿起来。
叶修叼着烟抬起头，心想我他妈别是真被冻出幻觉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自己日后的爱人。
来的人是个少年，细瘦又高挑，走路跟个猫似的没声音。他当然不是刚认识王杰希，这个第三赛季出道的小天才已经风云叱咤了小半年，路数诡谲，长得也奇异，因为他大小眼。
叶修换了个懒洋洋的姿势，对着少年那张清清白白的脸吐个烟圈，忘了这儿的西北风，没出嘴就散了：
“干什么啊？”
“找你再打一场。”
叶修乐了，“再打？再打你也是输。季后赛再和你打，附赠个一轮游豪华体验。”
王杰希的嘴唇抿紧了盯着他，说我不怕输，我就算输了微草也不会输。
何必呢，小孩儿。他也不比对方大多少，甚至可能都不比对方高，但他这会儿又看清了，觉得对方就是个小孩儿，抽长的身体里藏着一个眼神倨傲的小孩儿，蜷坐在自己的一片天里称王称霸，就像那谁一样。
他摇摇头：就算你赢了，微草也会输。
他当然不是有什么言灵的特异能力，顶多是比人看得通透些，经验全得来自自己。他看到的，该说的都会说，以致他在多年后想起那不留情面的两句话，才觉得自己会被王杰希喜欢真是个奇迹，这大概是物以类聚，俗话说的夫妻相。
果真第三赛季微草败走，王杰希领队离开场馆，在镜头里留下了一个支伶的背影，他想了想，王杰希肩胛那个弧度，很像一只猫拱起身时背上耸起的那个小尖尖。
王杰希还有一双猫儿似的眸子，他觉得自己需要重点说明这点，他的爱人非常与众不同。他那双眼睛里闪着古灵精怪的光，更怪的是，两只眼睛也是不一样大的，一只含蓄敛光，一只则湿润而露骨。
叶修在日后很爱拿这双眼睛开玩笑，仿佛怕别人不知道，又怕别人比自己更喜欢。这种举世罕见的东西他要一个人揣好在兜里，偶尔才拿出来炫耀一下，嘴里还要说：
这样的琉璃球全世界也只有我这里有，但没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不是特别好看不是么？
他真爱欺负王杰希，王杰希却是真喜欢他。
那时候两位网友的线上交流断断续续持续了快两年，不是你捅我一刀，就是我戳你一下，胜胜负负全似打情骂俏，他已经从小孩儿改叫对方大眼儿，打字时比较扭捏，但直接开麦时这两个字就从嘴里砸吧一下，挟着电流叮得人耳朵嗡嗡响。
叶修这方面挺迟钝的，一直觉得王杰希喜欢上自己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第四赛季时王杰希秽土里挣扎着重生，他也没拿着冠军。回到H市应景地下起沙沙的小雨，叶修打开半扇窗户抽烟，看到有个戴帽子穿黑色T恤的人影在楼下晃动，觉得是自己打游戏打花眼了，半信半疑地敲QQ问对方，我看见个人特像你。
像上个世纪的尬聊开场白。但对方挺给面子的，一点没犹豫：那就是我，你快下来吧。
干嘛？真人PK？
对。约战西湖边。
叶修难得打了个省略号。
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两下，说：你快下来吧，我没带伞。
那会儿的王杰希比他还狠，两手空荡荡一张火车票就来了H市，他好歹还拿了叶秋的行李呢！王杰希真不像来H市观光的，要不是两个人都不太会三次元的真人PK，叶修真要以为自己会被就地办了，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他就是被办了。英勇无畏的微草队长赤手空拳地冲锋陷阵，把一个吻印在他脸颊上。
叶修那个晚上没回宿舍，在街对面找了家宾馆——那会儿有兴欣网吧了吗？他实在是毫无印象。
就记得雨水浇在人行道的水泥砖上浇在棕色的树干上溅起蒙蒙一层雾气来，霓虹灯淡了，广告牌模糊了，全世界的光线都变得柔和不可捉摸。
他问过王杰希很多次为什么喜欢自己，对方说一会儿说是全明星的灯光太差导致自己被糊了眼，一会儿又说Q市风太大就叶修那个香烟头是暖的，思路飘忽全靠胡扯。叶修心里嘿嘿地笑，问这话全为满足自己的一点虚荣心，想他说不定他是喜欢我当时却邪耍得凶猛如蛟，一口把他这飞檐走壁的小猫咬住扯进了红尘里。
男人嘛，谁没有点慕强心理？自恋得可谓有理有据。
他千百遍把初见时王杰希跑来找自己打的画面咀嚼起来，觉得小孩儿身上有股硬生生地青涩，被冬天的太阳镀了层朦胧的苍白，有一种纯粹引人遐想的美感，一瞬间就把所有艳丽的颜色都蒸发干净了，世界回了本原的颜色。
他为什么喜欢我？
他就是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干嘛要问这个原因。
有人喜欢是件舒坦的事情，如果这个人你也恰好青睐，那舒坦前就再加特别两个字。叶修确实被这份喜欢胡噜地周身顺畅，享受了一把被人揉肚皮的舒服。王杰希的世界向他扩散而来，把他和他的电脑桌融进温柔的浪里，叶修不需要前进，也不需要后退，把两岸连起的来的原来是河水本身。
叶修坐在囫囵的天里，王杰希从四面八方向他渗透而来。他是乘风破浪的巨人，拎着箱子从1272.2公里外翩然降临，然后和他一起窝在那片囫囵的天里，露出自己的后颈给他啃食，还要给他揉揉脆弱的肚皮。
但脆弱的英雄不是永远都满意，尤其当他要在一地乱麻中伪装出一个齐整的印象时。他拥抱爱人像洪水来临时抱住一根石柱，无声地叫嚣着你不要可怜我，不要同情我，你要是喜欢就喜欢得纯粹一点。
第七赛季的夏天，从南到北笼罩着一样的“蒸笼天”。微草夺冠后着实地狂欢了两天，嘉世正因为低迷的成绩开始盯起了转会窗的动向。叶修窝在房间里复盘，窗帘没拉开，空调呜呜吹着，电脑屏幕上QQ头像疯狂抖动，他随手点开，对话框哗地舒展，遮去一叶知秋孤零零倒在地上的模样，那些曾经被他护在身后的人都离他很远了。
你还好？
叶修看着那三个跳出来的字，下意识地点头，然而他却根本没有打出字来。
太热了，但空调别开整天。对面似乎无比自然地调换了个话题，叶修放松地往椅子下戳了戳。
彼此彼此。他说，想了想又说，H市似乎还要更热一些，我觉得窗户外面的树都要化了。
那你来B市啊？
我才不去，我又不是不知道，柏油马路到夏天热得烫脚，跟一锅热油似的流来流去。
那你也算为我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了。
好啊我现在就买票。他吐出一个烟圈，这回没被空调吹散，虚虚笼在王杰希的头像上，把一个二维的倒影圈了起来。
你别来。王杰希笑起来，我要保留一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机会。
你竟然不是要收回它吗？叶修想了一下，选了一个惨叫脸，有品位的世界名画emoji。
“不了，还是要给英雄留个表现的舞台。”
叶修摩挲着键盘上几个熟悉的黑色按键，他轻轻拨了下水，河流从他手指间穿了过去。
呵呵。
他说。
生活最开始是根鸡毛掸子，在你得意时抽你一下，却又不会太疼，他看到的还是蓬勃的一面；再然后，生活被活成一根光秃秃的杆，你顺着往上或者往下，根本没得选。
叶修觉得这个道理很像自己的囫囵天，他有且只有一个出口。他把王杰希扯进囫囵天的一地鸡毛里，王杰希向他的世界俯冲而来撕开一个惊天动地的缝，两根鸡毛掸子搭在一起也能架起座桥来。他突然意识到，王杰希从来都觉得他会回来，相信他一身狼狈也还顶天立地。
他睡醒时，魏琛在旁边一脸嫌弃地盯着他：梦见什么了，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这世界上有一种傻子，即使在认清生活的本质，也经历过所有的不公后，仍能迎头而上。有时人们也管这种傻子叫英雄。王杰希确实是爱他这样一个傻子。
他开始觉得王杰希对自己绝不止单纯的爱，也绝非仅是倾慕或者同情。在看到他的英雄倒地又挣扎时，王杰希依然默默重复他走过的路，他对巅峰的渴望从来同他一样，愿付出的代价也同他一样，他们具有同样的位面才能互相吸引，黏合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
十赛季季后赛阴差阳错，他们并没对上头。七年前一幕幕恍然重演，总有人目送另一人离开，再被注视着登顶，然后于某处再相逢。
到下个夏天，叶修已经没比赛可打了。他从东直门地铁站出来，扫开一辆小黄车晃晃悠悠往家骑。今年热得特别快，空气里酝酿着一股燥，他奔三的心灵里也掀起一股热浪，他从明亮绚烂的阳光里穿过去，依靠一道一道的树影遮掩他身上那些热烈奔张的情绪。
他雀跃地追思起聚光灯下奖杯的亮度，混合着黑青色的油墨泼洒在他的青春里，远处的人群喧闹着起伏着，掌声雷动，在他的画面里却静谧无声。
王杰希给他发来信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要不要一起过。
他说，好好打你的比赛。他不管对方叫小孩儿了，也不叫大眼儿了，他更爱叫他老王。就像岁月抹平山川激流，平静地剥开一张色彩生动的糖纸，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地躺在甜蜜的核心里，可以几十年如一日地牵手而过。
英雄现在站在山顶上。
他的爱人用双手拨开那些黑色的浪潮，翻山越海，向他飞奔而来。
【END】
感谢老天把小王送给老叶，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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